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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在望》(Almost Famous)



大四那年,我在一個星期內到戲院看了兩次《成名在望》(Almost Famous)。

這部電影之所以令我如此著迷,除了劇中主角與當時的我幾乎做著相同的事 – 隨著搖滾樂隊一同上路;影片開頭的一場戲總讓我回味再三,希望重回銀幕前享受某種情緒昇華的魔幻快感。

那是主角姊姊離開家園前往舊金山的一幕,臨走前她對老弟說:「有天你也會成為一名酷小子。只要記得我留在床下的東西,它會讓你得到自由。」主角回到房裡,從床下搜出一箱唱片,逐一翻閱這些終究都成了傳世經典的作品: Bob Dylan的Blonde On Blonde、Beach Boys的Pet Sounds、Joni Mitchell的Blue與The Who的Tommy。他小心翼翼地將Tommy置上唱機,讓黑色的膠片隨著底盤柔和轉動。剎那間,戲院兩側的巨型音響傳出Sparks雷雨般的前奏,吉他與鼓組結合成的奇魅音場在漆黑的空氣裡召喚出一道道七彩絢麗的光束。彷彿乘著時光機,我的思緒火速回到了奔馳無垠的六零年代。我正狂歡的腦袋向加速的心跳喊著:「原來這就是黑膠唱片的魔力,這就是會讓人“得到自由”的東西。」

Bob Dylan / Blonde On Blonde


Beach Boys / Pet Sounds


Joni Mitchell / Blue


The Who / Tommy



從此之後,每當喜愛的電影發展出與黑膠相關的橋段,總能在我腦海留下深刻印記。例如《慾望之翼》(Wings Of Desire)的馬戲團女郎,在休憩的拖車內播放著Nick Cave,讓原已窄小的空間塞滿了更寒冷的孤伶。例如《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的勞勃狄尼洛,在尚未留起龐克頭成為殺手之前,為了擄獲佳人芳心,至唱片行挑選了鄉村歌手Kris Kristofferson的唱片。例如《四百擊》(400 Blows)的主角長大後工作於製作古典唱片的黑膠工廠。例如《刺激一九九五》(The Shawshank Redemption)的提姆羅賓斯,反鎖了典獄長辦公室的門,將歌劇費加洛婚禮透過廣播傳送到監獄的每一角。那時間凍結的一幕,想必讓所有人永生難忘。

《慾望之翼》(Wings Of Desire)


《計程車司機》(Taxi Driver)


《四百擊》(400 Blows)


《刺激一九九五》(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失戀排行榜》(High Fidelity)



更別提我最鍾愛的電影《失戀排行榜》(High Fidelity)由約翰庫薩克飾演的唱片行老闆,不論工作地點或個人公寓,生活總被各式各樣的黑膠唱片包圍著。經由時間蒸餾,這些唱片不只是單純的音樂,更是附著了記憶與情感的載體。對他來說,聆聽黑膠不但複習了美好的音符,也再次回顧了顛簸的人生與高低起伏的愛情曲線。

我當然明白,沒人能全然複製電影裡的情節。一味揣摩別人擬好的劇本,只怕流竄身旁的真實故事才是人生如戲的貼切寫照。然而,不論現實世界是否一如鍾愛的電影般精彩紛呈,這些心儀角色的行為舉動,卻一再帶給我“有為者亦若是”的啟發。身為一名經歷過卡帶、CD、MD與MP3等不同時期的年輕樂迷,原本對我來說應屬古板過時的黑膠唱片,不但在流行文化的相關文本裡不斷被提起與再創造,我本身對精美印刷物又有著難醫的偏執(所謂的紙殼情節)。因此我早已預料,投入黑膠領域只是早晚之事,即便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漫長道路。

我在關門前夕的西門町淘兒買入了人生中第一張黑膠,那是Radiohead的The Bends,我永遠的荒島唱片第一名。就像我永遠記得自己買的第一張卡帶或CD是哪個樂團的哪張專輯,即便未來幾十年光陰裡,我又購入了成百上千的黑膠,我的第一張卻也是最想擁有的一張。這件事可能是我生命至此最浪漫的巧合。然而,真正讓我浸淫於黑膠文化是出國唸書之後的事。紐約有著既深且廣的黑膠市場,小至品味刁鑽的獨立唱片行,大至窗明几淨的跨國連鎖店,不論二手或新品都有著驚人的流通量與為數眾多的愛樂膠友。每年底一連三天的黑膠市集更是城內大事。在擁擠的展場與來自全國各地的賣家們殺價抬槓,與識貨的樂友們分享情報;比誰的手腳俐落,誰的眼光獨到,其樂趣真是無可言喻。

除非特別稀有的版本或早已絕版之品,即便在物價指數名列前茅的紐約市,黑膠唱片的價格(尤其是二手黑膠)通常只是CD的三分之一,比起一頓平價速食餐還要便宜。一來隨手可得,再來不買可惜,我一如村上春樹所言 -「就在“這個便宜”“那個也便宜”之下,東買西買之間不知不覺唱片就越來越多了。」

除了逛遍了埋伏在曼哈頓或布魯克林四處的黑膠唱片行,每當有機會造訪其他城市,我總不忘於相關地點多所駐足。不論波士頓的哈佛廣場、匹茲堡近郊的大型倉庫、芝加哥的嬉皮區、費城的青年聚集處或東京的下北澤,只要時間許可,我一定會抽空造訪傳聞中的黑膠勝地。即便空手而出,抵達的路途又如此蜿蜒曲折,只要手指能檢閱著堆積如山的唱片,那種「永遠不知道下一張會是什麼」的新鮮感,總能輕易沖淡旅途疲憊,成為尋寶過程中另一處值得回味的鮮明景點。此外,能與性情品味各不相同唱片行老闆閒話家常、交換心得,雖然我在他們眼裡只是名初出茅廬的小子,可是他們臉上那種一脈相乘的延續感卻是溢於言表。

的確,黑膠唱片不但收納費工、廣佔面積,且無法迅捷地轉換為數位檔案,某些年代久遠的唱片更有淡淡霉味。在速度至上的當代社會,這種笨拙的不便利性確實侷限了黑膠的發展。然而,黑膠唱片不但有著更遼闊的版面供藝術家彩繪專輯封面,也提供了視覺的滿足感。裁切整齊的紙板有著觸覺的親密感,淡淡的紙香與陳年的油墨味提供了嗅覺的辨識度。每一張厚度、重量、顏色與尺寸皆不相同的唱片,訴說的就是一則神祕醉人的故事。

黑膠唱片讓我們重新認識了物質的純粹性,那不是冰冷空洞的數位檔案足以取代。取出封套、抹去灰塵、置上唱盤、放上唱針;聆聽黑膠不只是一項嗜好,更是某種馳放心靈的儀式。總是比數位音樂更溫潤、更透徹或更抑鬱的聲響,也成了樂迷耳中永遠戒不掉的聽覺鴉片。播上一張青春期的摯愛唱片,除了向過往的曾經致意,伴隨著唱針與唱盤接觸後所撞擊出的些微磨沙聲,熟悉的旋律在眼前旋轉不停。那箇中奧妙,如果你不曾親身體驗,還真是難以領會了。

[原文刊載於「誠品好讀」2007 3月號]

2007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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